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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2月20日星期一

双向的沟通

蚊子

作者:袁琼琼

她喜欢吃饭的时候跟他说话。

事实上,不只吃饭的时候,几乎只要他在旁边,她就会跟他说话。过去很喜欢她的声音。她讲话快捷,清脆。绝不拖泥带水,非常阳光。听到她的声音,他常有一种醍醐灌脑的感觉,介于清凉和迷醉之间。

他已经忘了过去的感觉。她爱说话,这是他原就知道的,他只不知道这件事会永无止境的延续。婚后她继续说话,那好听的声音,在他耳旁日復一日的反覆,像磨损的唱片,逐渐溷沌,模煳,几乎像某种烟气或雾,在他耳旁,沉淀在日常的其他音声中,厚实,但是遥远。他习惯于让那所有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有时他甚至不知道那些话语是否进来过;他只是任由那些声调浮沉,泅泳在空气中。偶而,她似乎察觉他没用心听,就会推他一下说「嗳!」,这句「嗳」就像河床上的石头,话语中的标点,他会警觉起来,说:「我在听啊。」她于是要问:我说什麽?

这问题不难回答,要没完没了的说话,就一定包含许多重复。他在头几年都听习惯了。听到这句嗳的时候,他会迅即抓回前一个刹那从他耳旁漂浮过的词句,只要一个字眼,他就能猜出她整句话的内容,不需要精确的回答,只要说:不就是那件某某事吗?他从来没有答错过。于是她会继续说话,话语如云雾包裹着他,他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不过婚姻都是这样,这无关紧要。只要他待在她身旁,看似在倾听,看似在回答。

然而,逐渐的,他开始分辨不出她在说什麽,好像她在说另一种语言。她在耳朵旁,化成微弱,但是异常坚韧和清晰的营营声。他唯一能分辨的就是那个「嗳」字。她说嗳的时候,他便回过神来,做出专注的表情。但是不一会,他就又沉溺进某种暧昧昏煳和无着无落裡。

那天,他依然,一边看电视,一边听她在耳旁营营。他忽然觉得她的声音很像蚊子。像一隻蚊子在耳旁出没,细微的,游丝似的,延续,无断绝的营营声。那强韧的声音在他上下左右飞翔,一条金属的细丝,绕着他脑袋,一圈又一圈,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被绑起来,为这声音的细丝所囚禁。这时,他看见了,原来真的有蚊子,一隻蚊子,鬼影似的,带着营营声忽上忽下地飞翔。

他打蚊子。「啪」一声好响。她吓了一跳。停下话语看他。他说:「我打蚊子。」那刹那间,忽然非常安静,四处无声,几乎像某种空白。蚊子在他手心上化成一抹红血。但是营营声没有消逝。

他忽然很希望再出现一隻蚊子。他可以啪一掌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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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里的沟通应该是双向的,只有单方面的话,久了就会因为缺乏对流而变成一潭死水,激荡不出智慧与心灵的热情火花,在开始的新鲜感消失后,就成为一种干扰的杂音了!和大家一起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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