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你好?

我讨厌妈妈

作者：林海燕

今年小六会考女状元的考试秘诀，就是会考前几个月，每天放学回家就拼命做辅助练习和温习功课，一天花五六个小时备战，最终一举成名，名列榜首！

学校假期，许多家长除了带孩子出国旅游，不少也到书店大采购，购买大量的课文辅助练习本，给孩子充电，提早为新学年做好准备。有的家长一次过买一二十本，其中数学和科学这两个科目最畅销，有的还因为数学最难学，额外增添所谓的“家长版练习指导”。

现代家长似乎越来越紧张，过度积极协助子女，不但可能扼杀孩子的学习兴趣，严重的话还会影响亲子关系。

最近到一所特选男校给四年级学生上表演课。第一次点名，为了多认识眼前的38张陌生脸孔，要求同学除了大声喊“到！”，还得告诉大家自己喜欢什么，而且不能重复别人的爱好。男生的嗜好相近，不外乎喜欢踢球、上网、看电视、睡觉、打电玩……来到第十多位同学时，看得出后面的学生面露难色，想不出自己喜欢、又没有被人提起的事物。

这时，一名男生突然说：“我讨厌上课！”全班哄堂，有人举手抗议：“老师，你说要讲自己喜欢什么，怎么可以讲讨厌什么呢？”我解释，这位同学有创意，反正只要诚实、让大家促进对彼此的认识，就可以过关。

想不到，一名之前点过名的男孩立刻跑上前，兴致勃勃地问：“老师，我可以换吗？”我有点错愕，点头答应。“我刚才说我喜欢看卡通片，我要换成：我讨厌我妈妈！”

简短一句话所带来的震撼至今难忘。我问他，为什么讨厌妈妈？他说：“妈妈控制我的一切！从我一踏入家门，到晚上睡觉为止，全部时间都被她控制。她不断催我做功课，做完功课做参考作业，限制我玩乐的时间，所以我很讨厌她！老师，你一定要帮我换，好吗？”

我连声说“好好好”，因为只有这么做他才会回到座位，老师才能继续点名。但我骗了他，我没有改写记录，因为我突然担心，自己是否也是一个这样的妈妈？

在同间学校给中学部男生上课，也遇到类似情况。学期末举行汇报表演，问班上的“开心果”，也是最具表演天分、戏分最重的同学，会不会叫妈妈来看表演时，他马上“扮演”妈妈，指指点点说：“你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什么都不好！”我笑笑，说他夸张，妈妈怎么可能这样？他一脸正经，认真地说：“老师，我真的没有骗你，她每次只看到我的不好。即使我考得再好，她会问班上有没有人比我更好？我参加什么活动，总会被她批评，现在索性什么都不叫她了。”

心里一阵难过，他的妈妈不晓得知道吗？

记得一位朋友告诉我，他儿子的华文成绩很差，太太于是叫孩子千万不要告诉华文老师，妈妈也是华文老师，不要丢她的脸。面子，对一些人，尤其华人来说，很重要。

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没有妈妈不要孩子好，每个妈妈难免会抱“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态，希望子女学业有成，明天才会更好；特别在东方社会，母亲一般比较“吝啬”，往往批评多于赞赏，这双重的“母性特质”，可能给孩子造成无形、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超压力。

我想告诉第一位男生的妈妈：“放松一点，儿子喜欢看卡通片让他看一点，这样他会爱你多一点！”也想告诉第二位男生的妈妈：“你的儿子表现出色，有时也许不是最好的那一位，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妈妈对他有所肯定，这会激发他的自信，让他超越自我。”

最后告诉自己：“不要通过孩子的成绩，来肯定自我的成就。适度的放手，孩子在需要妈妈的时候，才会紧握你的手。”

（作者是剧场编导／教育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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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反应令人惊心，但这些却是他们最真诚的话语。父母在一句《我是为你好》的前提下不知道扼杀了多少孩子的自尊心和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

一个人生存最需要的特质应该是拥有自信心与掌握快乐的泉源，而奠定基础就在青春期之前，学校的成就只能发挥辅助的效果，最重要还是源自于和家长的接触，在竞争激烈的社会里，学业成绩固然重要，但如果您的孩子对自己全然无法肯定，感受不到自主的快乐，那他的人生会是美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