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终点,过往的一切就会在眼前浮起,有自己亏欠别人的,有觉得还满意的,在感情的帐簿中,如果能进出平衡,就可以安心的道再见,否则,无尽的牵挂、不能偿还的歉疚,将是心头难以放下的重担!
而这也是临终关怀要处理的重点之一,我们怎能让亲爱的人就这么带着无限的懊恼离去?“谢谢、对不起、祝福你”是好好说再见的要素,能够对帮助过自己的人表达感激、向伤害和亏欠过的人致歉、对心爱的亲友传达美好的祝福,交代心愿,这就是在人生的最后,我们所能为临终者做的事。
以下的短文或能让我们体会更多,珍惜当下,行所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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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哭了
一向好強的母親,忽然在黃昏的回憶中哭了,眼淚順著多皺的雙頰汩汩流下,少見母親流淚的我一下子慌了手腳。
母親說: 「極可憐哪!阮阿爹,我都還未赴給伊友孝到,伊就去了。伊極疼我的,自從我十五歲出嫁了後,伊常常去豐原車頭拜託坐車到潭子的熟悉人帶錢、帶物件來給我,恐驚我嫁去村莊,歹過日子。我一日到闇無閑一家伙的生活,竟然都未曾好好友孝他。人生實在過得真糊塗啊!」
八十六歲的母親,經歷了一場在加護病房內和死神拔河的人生大風暴後,身體變得虛弱,心理因之變得多感。母親哭了!坐在夕日餘暉中,為著七十年前的往事,眼淚直直落了下來。
幾天之後,小哥前來探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顯得心不在焉。走前欲言又止地向虛弱的母親求援:「借給我五萬元好嗎?過幾天,有一筆錢匯進來,我就可以還你了,這是最後一次,真的。」
病弱的母親,嘆口氣,莫可奈何地取出存款簿,展示只剩七千多元的存款,說: 「就剩這些了,無錢囉!我老囉!無法度了。以後,汝就要自己想辦法囉!老母無法度給你靠一世人,知否!」
小哥不氣餒,看著一旁的外子,示意母親間接代借。對這般一再上演的歹戲,外子無奈,只好勉為其難。黃昏,上班回家的我,聽說了,心裡有氣,在客廳恨聲朝外子說:「上星期不是才又借了三萬!三番兩次的,沒完沒了,真受不了。」
放下皮包,走進母親躺臥的內室,昏暗中,看見母親徐徐睜開眼睛,眼裡盡是淚水,像孩子似的,兩手拉著被沿,哀哀泣說: 「恁小哥借的錢,我會負責的,恁小哥再歹也是我生的囝仔。」
我聽著,辛酸難抑,柔聲回說: 「沒關係的,不會要您負責的,小哥再壞也是我的哥哥呀!」
那夜,夜深了,母親屋內的燈光猶然亮著。我進去一探究竟,只見母親躺在床上,睜著眼直望天花板,久久不闔眼。
我坐到床沿,問母親怎麼不睡?母親用被子遮住發抖的唇,紅了眼眶,說她正思想著她的人生: 「一定是前世對人太刻薄,這世人才有永遠還不了的債!」 母親悲傷地推論著。我俯身擁抱,思及母親七十多年來懷抱的苦與承受的難,也靜靜地流下眼淚。
一個月後,母親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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