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兰教授的讲座在新加坡轰动一时,正好读到她的一篇书评,在此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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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飛舞的手指》,我驚訝的不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會寫故事書,還能在亞馬遜上熱賣,而是她有這麼豐富的想像力,可以編出這麼生動的故事來。
一個才八歲的女孩怎麼知道人世間這麼多悲歡離合的事情呢? 原來她父母親從小念書給她聽,尤其她來自捷克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唸斯拉夫民族的詩歌給她聽,雖然聽不懂,但是她喜歡依偎在父親身旁的感覺,她同時也想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爸這麼喜歡它。有動機就會想去學,她二歲自己就能看書了。
閱讀打開了她的視野,打開了她的心扉,使她在書中的各種情境漫遊,體驗了人世間的各種喜怒哀樂,包括嫉妒、陰謀、背叛等人性的黑暗面。這些體驗後來在她故事的主人翁身上出現,所以若非事先知道作者背景,讀者絕對不會想到這是一個八歲小孩的想像世界。
《飛舞的手指》印證了我一直相信的一個理念:不要低估孩子的能力。不管孩子聽得懂聽不懂,挑你喜歡的書,持續的唸給她聽,孩子要從父母喜悅的口氣中,學會閱讀是「悅」讀,是一件大人高興喜歡做的事。有了這個信念後,他會因為要認同父母而去探索書為什麼這麼吸引爸媽,從而踏進閱讀之門。
最近神經學的研究發現大腦中有鏡像神經元(Mirror Neurons),模仿是最原始的學習,所以每個女孩都有偷穿媽媽的高跟鞋、每個男孩都有偷用爸爸的刮鬍刀的經驗。假如父母常拿起書來讀,他也會裝模作樣地拿起書來讀,即使書是倒的拿也沒關係,如果他這樣做得到父母的稱讚時,他更會努力去「假裝」閱讀,久而久之,閱讀這個習慣就養成了。天下孩子都是非常希望取悅父母的,只要在孩子小時候陪他讀書,沒有不愛閱讀的孩子。
但是只買書給孩子而沒有跟他共讀是沒效的。因為「說話是本能,閱讀是習慣」,文字的發明才五千多年,在人類演化的歷史上來說,太短了,短到來不及登錄(coding)到基因上,來不及演化成為本能。語言就不同了,學者推論人在站起來二足直立走路時因喉頭肌肉往下拉就會講話了,它有很長的時間作用在基因上。一個孩子放在正常的環境中,沒有人教他說話,他會說話,一個孩子放在正常的環境中,沒有人教他閱讀,他是文盲。我想作者有今天,她父母從小唸書給她聽,功不可沒。
那麼,為什麼聽的懂不懂沒有關係呢?因為在研究上已經知道動機是學習最重要的條件,動機可以移山倒海,把動機引發起來,連智障的孩子都可以學。小孩子在學說話時並不見得了解大人說話的意思,他們是先聽大人說話,一邊聽,大腦一邊忙著揣摩這句話的意思,然後才學著講。這是為什麼有時小孩會講出老氣橫秋的話來。這種自己探索、嘗試各種可能性,最後才得到正確答案是最有效的學習,它的神經迴路最穩定,記的最牢,因為主動的動機有情緒在內,情緒增加記憶,記憶增加學習效果。同時在嘗試各種可能性時,帶動了神經迴路的連接,神經連接的密度及連接的方式正是我們對智慧的定義。這是全世界國家都鼓勵親子閱讀的原因。
小時候,我父親帶我去台北螢橋底下聽孔明「草船借箭」的說書,我才小學一、二年級,照說是聽不懂的,但是大人的書也是故事書,只是比較複雜的故事書罷了,我一樣聽的津津有味。第二天就立刻去偷翻我父親的「三國演義」,就我認得有限的字,說書給我妹妹聽,她們也照樣聽的津津有味。所以說,不要低估孩子的能力,本書作者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父親讀捷克的詩給她聽,我相信她是聽不懂的,或是說不能完全了解的,但是詩的抑揚頓挫讓她體會文字是有聲的,是抒情的,是穿越時空,跟古人的對話,無遠弗屆的。我父親以前用閩語唸唐詩給我們聽,我們也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我喜歡詩歌押韻帶給我的感覺,更喜歡爸爸怡然自得的表情,童年的愉悅經驗打下了我對古典文學的愛好,讀書變成我排遣情緒最好的方法。 《飛舞的手指》的成功不是偶然的,它是父母關注孩子,願意花時間在孩子身上的成果。相信天下的父母都希望孩子成材,那麼,就請從親子共讀開始,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選自智庫出版《飛舞的手指》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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