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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2月14日星期一

亲子心门


文/王嘉涵

我家大门只在宾客来临或是佳节时分才会打开,否则它是这样常年紧闭着的。这扇母亲特别选购的实木大门,很沉。母亲说,重一点,大一点的门才够气派。当初在装修新屋时,母亲还特意要求把它漆上金色。然而,在我的强烈反对下,它最终被漆上了米黄色,取其金黄之意。为了衬托这扇门,母亲还吩咐工匠在门的两旁镶上刻了花卉的玻璃窗。

我并不喜欢这扇门。

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说一定要关门,不然坏人会跑进家里。然而,我并不喜欢把门关上。不爱关门的习惯把脾气暴躁的母亲惹怒了好多次,最终母亲每次出门时,都会把我反锁在家里,留下年幼的我透过视窗看着她离去。母亲并不知道,年幼的我不爱关门,只不过是因为害怕。害怕紧闭的门后会出现妖魔鬼怪把我抓走,让我找不到回家的门。但,早已走远的母亲不会知道有好多次我因为害怕而一个人在家里大声哭泣。

所以,我不喜欢这扇门。

在我成长的岁月里,母亲给我的总是把门关上的背影,而父亲却总是扮演着开门的角色。我偏爱父亲,老是期待着父亲打开门带我出去的面容,他总是在门后伸出最温暖的手带我去飞翔。父亲不会对我大声说话,也不会在遗弃我后小心翼翼地向我道歉,因为父亲从来不在我面前把门用力关上,不像母亲,用这扇金色大门隔绝了我与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我与她的世界。母亲并不知道,其实在很久以前,金子成了铁,徒留下生锈的灵魂还有生了坏疽的心智。

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紧闭的门后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而关门似乎也成了我的一种习惯。用力的把门甩上,奔向外面没有门的世界,我不爱回家了。母亲老了,而关门成了我的特权。我不会向母亲大声嚷嚷,也不曾叛逆顶撞,我只会不发一语的在母亲面前把门大力关上。因为我知道,当门关上时那「喀」的一声,是伤害一个人最厉害的武器。

陪伴我成长的,是门外的一群野朋友。我们不爱回家,不屑于整个世界。我们取笑大人们为五斗米折腰,讽刺父母亲安于天命的样子,并唾弃现实社会那扇人们向往的金色大门,用崇高还有神圣来形容自己。而我,也开始无视于家门后的饭香还有嘘寒问暖。我恨母亲。她在一次次离开我后,却又狠心地告诉我,我最依赖的父亲,不过是一位在我出生以前缺席的人。养父与父亲毕竟是不一样的。母亲,不只把这扇金色大门关上,还上了锁。

我痛恨这扇门。

记得有一次,父亲开车带我出外购物,他把车子停在路旁看着我走进商店里。我并不担心什么,因为我知道,父亲会等我。这些年,就算我们之间已不再有什么言语, 他依然守着他的责任接受我的挑三剔四。然而,三十分钟后,我从店里心满意足的走出来却看不见父亲的黑色车子。我以为父亲会在下一个路口等我,但他并没有。我在同一条路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多次,还是找不到父亲始终站在原地等我的样子。我开始害怕。是不是父亲已经厌倦了替我开门?是不是父亲已经厌倦了等我开 门?而当时已经是高中生的我,竟然不曾想过自己想办法回家,也没有想过打通电话。当下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父亲把我放在校门口,年幼的我以为父亲不要我了,抱紧父亲的大腿放声大哭。彷徨、无助在那一刻汹涌而来。原来,父亲才是我最依赖的人。在我快要崩溃大哭的时候父亲出现了。

我劈头第一句,「爸!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看着父亲受伤还有错愕的眼神,我误会他了。父亲只是兜去餐厅替我买午餐。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我哭了。

那天回家,我站在那扇金色大门前,始终没有勇气转动插进去的钥匙。当年母亲关门离去的身影依然鲜明。但其实,母亲把门关上是为了保护我,而母亲离开的步伐只是为了替我铸造一扇金色大门。一扇,可以让我衣食无忧的门。父亲开门,是因为他爱我。然而,我却选择用一扇门无视所有的解释还有盼望。我选择当一个无理的小孩,用不成熟的方式来宣泄所有的不满,用一扇门来阻断源源不绝的爱。

如果门会说话,那就好了。那么,在一开一合的过程里,它就可以告诉我它听到的故事。而那「喀」的一声,也就不再是沉重,而是欢愉的。

如果门会说话,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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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文中的陈述,我们得知作者最亲密和依赖的父亲其实是养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养父无微不至的关怀、及时的支持,却让他感觉比亲生的母亲更靠近。

尽管母亲是迫于生计,不得已把作者单独留在家中,但幼小的孩子未必会明白;而另一方面,孩童的畏惧和孤寂为生活忙碌的家长也没有觉察,又或者认为照顾不了那么多,环境所逼,孩子得学习去承受,但假使能多沟通,表达关爱或寻找一些让孩子安心的替代方式,那么脆弱的心灵就不至于受伤害,导致后来的心结和叛逆。

中国人都倾向蔡美儿虎妈式的高压严苛教导,但在高唱战歌的当儿,可曾聆听孩子的心声?千万别让一道无情的门,把亲子之间心与心的联结给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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